我的头还是很痛。在杂乱的安全屋里，一缕斜斜的阳光从被木板封住的窗户撒了进来，把一地的杂物照得那么不真实。一瞬间，我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那种普通生活，无数个清晨我就是这么醒过来的，不管是在自己租的房间的地板上，还是网吧的座位上，酒精的余热总会让我在脑袋发昏的时候稍微怀疑一下人生。
只是我身边躺着的不再是那几个陪我网吧熬夜的酒肉朋友，而是一个睡相颇为不雅的少女。酒精在她脸上留下的粉红还没有退去，散发着淡淡的甜腻气息，胸口随着每一次呼吸有规律的上下浮动。
嘴角带着一点笑意，好像是在做着什么美梦。
还是不要打扰她好了。
昨天晚上说的那些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羞耻的话……希望酒精可以让她忘记。
……
突然觉得自己像是那些一夜满足生理需要之后穿上裤子拍拍屁股就走人的渣男。
……
我轻轻地起身，动作格外小心，因为韩藜的一条腿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搭在我身上，大腿上光滑的肌肤闪耀着耀眼的白色的光芒。
很难想象，一个健全且性取向正常的少年和一个毫无防备的美丽少女共同在杂乱的地板上以一种容易让人误会的姿势睡了一夜，却没有发生你们想象中的那种事。到了第二天早上，少年还抱着少女的美腿，只是为了把它从自己的身上挪开……
动作还如此娴熟！
其实在妹妹每晚都吵着要和我睡一张床的那段时间里，只是每天早上都要做的事。
我突然没来由地感觉自己禽兽不如。
……
在我放下她的腿的时候，韩藜的眉头一皱，但她睡得很死，并没有醒过来。
我发誓我没有在昨天晚上的晚饭里加入任何类似安眠药的成分。可是我看了看时间，这都已经是十一点了。这小姐姐真能睡……
我也许是不愿意在看她那惊为天人的睡姿，随手扯过挂在衣架上那件明显不合身的大风衣搭在她的身上。老实说，这个城市的秋天还是蛮冷的，希望她不会着凉。
就在这时我的肚子突然开始叫了。毕竟之前睡了一个周，中途也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两顿简单的食物没能填满我的胃似乎也在情理之中，要不干脆还是去韩藜说的那个超市搜索一番顺便囤点货……
毕竟韩藜都能进出自如，我也应该没多大问题吧？
我正考虑着要不要去那个超市，身后突然传来了韩藜的声音，虽然微弱又含糊不清，可还是把我吓了一跳。
“哥哥……”
“哥哥你去哪？”
“哥哥回不回来？”
“哥哥……”
我不是你哥哥啊。话说你还比我大一岁，我怎么可能是你哥哥。我有妹妹，但不是你啊，我妹妹可乖了，怎么可能去练剑道……不是，我没有看不起剑道的意思……
在一阵剧烈的头脑风暴过后，我得出了结论：这个人……还没醒。
果然，韩藜依旧睡得很死，只是姿势变了：原来仰面八叉，现在趴在地上，朝我的方向伸出一只手，五指微微弯曲，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却又不敢用力。
等等，她……刚刚喊了什么？
哥哥？
她有哥哥？
真是的，刚刚那句话说得好像不准别人有兄弟姐妹一样。只是从她做梦时的幸福的表情和刚刚的举动来看，她哥哥应该很疼她，而且现在不在她身边，甚至很久没见过了。
……
仔细想想。
我妹妹会不会也做这样的梦？
……
纠结半天，我最后还是没走，坐在整个安全屋里唯一一张有靠背的椅子上，像是守灵一样等着学姐起床。不过学姐真TM能睡，等她醒过来，我的手机也响起了十二点的整点提示……振动。
没办法，为了留住手机里所剩不多的电量，我开启了超级省电，还调成了振动模式。
“嚯，你没走啊。”韩藜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眸。真是佩服她了，明明昨天就是这么直接倒在地板上就睡了，一件能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外套竟然被她的睡相弄得有走光的危险。
我突然反应过来，重点好像不止……不是她的穿着。
她的语气中居然有那么一丢丢的惊讶！
我还没来得及惊讶，好吗？从昨晚我们喝醉睡下到现在，你是怎么猪一样地睡了十六个小时？
“你期待我走？昨天我说了……”突然间大脑迫使我停下嘴巴，我没有勇气重复昨天晚上那句羞耻的话语。
“嘛，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既想你快点走省的浪费我资源，又不想你走我……”韩藜似乎组织好了后边的语言，但没有说下去的勇气，所以转移了话题，“至于那句话，你别在意。其实你要是走了，那句话我就当没听到，在末世里，一个人的信用没有任何价值。我起得这么晚，就是怕打算偷偷走掉的你，却被刚刚醒来的我撞见。”
她突然笑了。
“但你昨天那句话……很帅。”
莫名肯定的语气让我怀疑我是不是在床上躺了一个周之后耳朵躺退化了。
气氛……貌似有些奇怪啊……
不行，我得打破这种气氛。
“你就不怕我对你图谋不轨？”
靠，我TM在问些什么？人家是剑道社王牌，就算力气没我大，实战经验也不会让她这么容易就被人图谋不轨呀。
“想害我太简单了，随便在午饭晚饭里加颗老鼠药就行了，或者在晚上我睡着的时候随便找把刀往我背上一捅就完事儿了。我酒量很好，千杯不醉的，昨天我装醉先倒了，就是想看看你的真实目的，没想到你摇摇晃晃的，几下子也倒了下来，睡得好死。我一直熬到零点才放心睡下。”
是个狼人——比“狠人”还要狠“一点”的“狼人”。
“这是不是说明在你心中我算是无害的？”
“目前为止，算是吧。”
我可真为自己感到高兴……
……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我问道。
韩藜摇摇头，看这个安全屋里东西齐全，外面还有一个雨水收集器，短时间内的确什么都不用愁啊。
可我们魏家的男人都不是吃软饭的，老是赖在女孩子家里吃这吃那这脸面也挂不住。
“你呢？”
“我打算出去找些吃的。”
“我这里有……”韩藜想阻止我，毕竟外出就有风险，搞不好这个世界上就会增加一个丧尸的同类。
我摆摆手：“不用，好歹我也是个男的，没有总是吃女孩子东西的道理。”
“一起吧。”
“不用。”
韩藜瞪了我一眼：“你这偷溜的方式我还是头一回见。”
“我保证不会偷溜。”我举起四根手指，“我发誓。”
“得了，男人每一个好东西。好死不送。”韩藜叹了口气，取下墙上挂着的一把日本刀递给我，“记得还我。”
我看着那把刀，刀鞘上写着烫金的十二个字。
我似乎懂了什么。
她还是信任我的吧……
“放心，就算我死外面了，这刀我也给你送回来。”
我踏出面包店，阳光重新照在我的脸上。秋天是这个城市最好的季节，落叶在路边堆积出甜腻的气息，在并不炽烈的阳光下更加浓烈。
光线同样也照在我手中的刀上，那十二个字反射着让人不敢直视的金光。
“二零一六年十月三日韩杖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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